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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人物|郎朗,奇迹背后

时间:2023-08-30 09:46:04    来源:凤凰网

SEPTEMBER 2023

COVER STORY|封面故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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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郎朗的“魔法”是:

旁人眼里的终点,

永远可以成为他创造新奇迹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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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3岁时把一双稚嫩的小手按在钢琴键上那天起,到成为备受瞩目的国际级钢琴大师,郎朗心里最重要的事从来没变过。

“我的初心,就是要当钢琴家,当世界级的钢琴大师。”

他称之为初心的事,让他在此刻依旧寻找着自我突破的方法。不消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寻找,他的心里有无数种法子在等着和他一起,行至更巅峰处。

快乐的造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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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末,郎朗在微博上用“兰州拉面”预告了他8月的一场重要演出:2023郎朗和朋友们“星河奇旅”兰州音乐会。

音乐会前一天,郎朗和郎朗艺术基金来到兰州市七里河区西津路学校,和这里的孩子们一起见证了第103所“快乐的琴键”音乐教室落成。教室落成当日,郎朗艺术基金向学校捐赠了16架智能钢琴。

“快乐的琴键”音乐教室是郎朗艺术基金的旗舰公益项目,立项至今已经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活动了4个年头有余,项目的主旨是在更多孩子的心中播撒热爱音乐的种子。落地兰州之前,“快乐的琴键”项目已经达成了第一个“捐赠100所学校”的目标,如今第二个“100所”已经启程,选择贵州台江或甘肃兰州对郎朗和整个项目来说都有着更加不同的意义。

类似华东、长三角、北京等这样的大城市,教育资源是相对丰富的。而对于像大西北,一些少数民族地区,音乐教育资源更多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

3岁学琴,而后跟随父亲离开家乡沈阳赴京学习。郎朗的青少年时期被无止境的练习和对母亲的思念填满。他深知在大城市之外的更多地方,音乐梦与那里的孩子们之间距离何其遥远,他想要尽最大努力缩短其间的距离。

最近,贵州台盘村的“村BA”篮球赛(命名规则参考NBA、CBA)引起了郎朗的注意。这是一个由当地“六月六”吃新节篮球赛发展而来的比赛,因着短视频时代的快速传播在去年8月火出圈。年龄、职业和能力不是“村BA”评判一个人能否成为队员的标准,“发乎内心地想打球”是加入“村BA”的首要条件。

NBA迈阿密热火队的当家球星吉米·巴特勒选择“村BA”作为“巴特勒中国行”第一站让这个活动冲出台盘村走向世界,这种让更多人融入超越职业的热爱和氛围与郎朗的“快乐的琴键”不谋而合,“包括在澳门见到贝克汉姆,聊到他把梅西带到美国大联盟,对足球并非国内主要运动的美国人来说,梅西的到来让足球成为他们心里前三火爆的运动”。

偶像的影响力作为推动,“快乐的琴键”所到之处都受到当地政府和各界朋友的共同支持,郎朗希望属于音乐的感染力能扩散到更多更广的人群中去。像村BA、村超一样的钢琴大联欢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成形,“快乐的琴键”所落地的每个学校都能通过音乐会、音乐节的形式进行互动。

当下,捐赠100所学校的目标已经达成,从100所推进至200所,让“快乐的琴键”上一个新阶段,他不希望做那种“空降式”的公益活动。

做空降太容易了,你可以直接花钱落地一些地方,但做公益最难的是扎根。扎根需要有一个教育系统,包括当地的政府和热心人士也很重要,我希望能持续帮助孩子们构建这样的教育体系。”

郎朗分享了南美洲北部国家委内瑞拉成立于1975年的 “委内瑞拉青少年交响乐团与合唱团国家体系”(EL Sistema,该体系由音乐家何塞·安东尼奥·阿布莱乌倡议发起),因其对贫困青少年的救助性质,又被广泛称为“音乐救助体系”

体系成立之初,委内瑞拉全国只有两支交响乐团,固定交响乐听众不过千余人。体系建立后的36年来,35万余青少年加入该体系学习古典音乐,不少人后来成为蜚声世界的青年音乐家,当时委内瑞拉的交响乐队数量一度超过了素有交响乐王国之称的德国。现在欧洲、美国很多具有职业素养的青年才俊都是委内瑞拉贫民窟走出来的穷孩子,其中包括“改写21世纪音乐史”的古典乐坛天才、著名指挥家古斯塔夫·杜达梅尔。

“如果我们在国内也做类似的系统,这种影响整个国家精神文化层面飞跃的音乐教育体系,对那些因为家庭条件或其他原因无法走进音乐的孩子来说,通过音乐、体育、艺术实现人生的大逆转,这个对我的触动非常大。”对郎朗来说,“快乐的琴键”理应具有让孩子们拥有突破自我和人生局限的“魔法”:成就放飞自己的梦想,在未来的人生观里植入更多激情、热情、自信,最终成为更好的自己。

像那时坐在钢琴边夜以继日弹奏的自己一样。

击碎孤独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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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钢琴实在是,太孤独了。”

漫长的等待,日复一日的研磨。长久以来,学习弹钢琴在大部分人眼里都会存在一些负面的刻板印象:苦,被逼无奈,饱受折磨,甚至“成才都是打出来的”……郎朗不止一次在采访里提及这种刻板印象。

但真正的音乐在呈现的时候是一种享受,否则怎么能说用音乐陶冶情操?”

这也是“快乐的琴键”这个音乐教育体系名字的由来,郎朗想从根本上解决大家学习音乐的被动情绪和心理状态。

在兰州音乐会上,他和来自兰州当地的百名小琴童合奏的《拉德斯基进行曲》为现场掀起了一波高潮。与百名琴童一起演奏从很早开始便被列入郎朗的表演形式里,这对他和喜欢他的孩子们来说同样重要。

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这种像乐队似的演奏能够调动大家的劲儿。特别是很多孩子知道要和我一起弹奏,练习起来的心气儿也完全不一样。每次做完百名琴童的演出,我知道这些孩子有一段时间都会主动好好练琴。”

在关于郎朗的多部纪录片里,描绘他幼时学琴故事的部分都很难用明媚愉悦来形容。3岁学琴,平均每天练习两小时,9岁跟随辞掉工作的父亲一起过了8年北漂生活……学琴之苦的刻板印象似乎在他身上被无限放大过。

21岁成为世界顶级青年钢琴家之后,偶像的力量开始显现,他的过往经历和选择都会为正走在同一条音乐道路上的人们带来启示,特别是孩子们。因此,他在形容弹琴确实孤独的同时,也在寻找消解学琴之苦的方法。

我们在练琴的时候不能钻牛角尖,很多时候痛苦是方法的单一化所造成的,但方法总比困难多。弹琴看似是音符的组合,其实是人情感的组合,音符最终表达出来的是人的情感。当然基本功练习是没什么情感而言的,练习基本功也最好不要用情感,这样才能把你的技术真正练起来。”

即便是枯燥的基本功训练,郎朗觉得还是有空间和办法能“弄出些想法来”。“有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在练什么就开始练,效率肯定是低的,而且会讨厌和觉得无聊,会没有进展。没有人愿意在耗费时间也没有进步的事情上做努力。”

离开自己的小世界,多看多学多想方法,是郎朗眼里克服学琴之苦的法门。

“实际上你弹奏每一支曲子的时候都是在做一种文化熏陶,你需要知道它是哪个国家哪个时代的作品,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写就。它是德系浪漫派还是俄系浪漫派,还是法系印象派……其实这个东西很简单,有点像吃饭,是法餐还是意大利饭还是德国火腿。包括看不同时代的建筑风格也能学到东西,比如,哥特式的屋顶或者巴洛克时期的装置艺术,怀着目标去学习是非常重要的。

生活在21世纪某座城市的我们,如何“穿越”回去与时代之音产生链接,郎朗的方法是去听去看去不断积累,无法从现实中获取便依托《音乐之声》《茜茜公主》这样的影视作品,莫扎特生活的时代马车是什么样子,电影《音乐之声》里的萨尔茨堡……最终都会与你之间的音符交汇在一起。

自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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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郎朗发布了《哥德堡变奏曲》专辑,该专辑分别收录了录音室和现场演奏两个版本。其中,现场版本录制于巴赫工作多年,并最终安葬于此的莱比锡圣托马斯教堂。

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堪称古典音乐领域的“珠穆朗玛峰”,整部作品由1首咏叹调主题、30个变奏和主题重现组成,是音乐史上规模最大,结构最恢宏,最伟大的变奏曲。10岁起便开始琢磨它的郎朗足足为此准备了28年,“它的框架是非常西方巴洛克式的,有非常严谨的结构,而它有始有终的主题又有东方哲学的意味”。

郎朗在二三十岁时就动了录制《哥德堡变奏曲》的念头,但这首作品对演奏者的考验不仅仅来自技巧和对音乐的理解,个人阅历与沉淀,洞察力和情感之间的嫁接都让郎朗打了不止一次退堂鼓。最终,38岁的他攀至高峰。

今年6月,郎朗在“300年的巴赫在莱比锡”音乐会上演奏了巴赫的协奏曲,不断学习新作品是他在音乐上保持新鲜活力的方法。他说会阶段性地给自己布置题目,好像博士生做论文一样,每年走不同的音乐路线,挑战一些自己不是特别擅长的领域,收获新的进步。

这么多年我一直如此,对我来说一直向前走就不会有瓶颈期。40岁是一个很容易在艺术上遇到瓶颈的尴尬的年龄。20多岁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有很多东西不懂,但40岁时你会感觉自己懂了很多东西,对世界拥有强烈的想法,有了家庭和孩子,会觉得自己越来越成熟,这个时候很多人就会变得沾沾自喜,会进入舒适区,会变得懒散。”

更早一些,他在5月末的萨尔茨堡音乐节上与祖宾梅塔、阿格里奇、巴托莉、多明戈等大师通过长达4小时的世纪明星音乐会共同为自己敬爱的老师、指挥家巴伦勃依姆庆祝80岁生日。他形容这位80岁老人的手形同三四十岁的年轻人,没有老化和退化的迹象,这样的“奇景”震惊了郎朗,也让他感受到了属于音乐家的旺盛的生命力。

“这些伟大的音乐家到了这样的年纪还能保持这种力量,我才40岁,算是太年轻了。绝对不能吃老本,不能沾沾自喜,一定要挑战新的不可能。

郎朗说自己将今年的独奏音乐会曲目更换成了肖邦的玛祖卡(注:著名钢琴家傅聪先生曾经在访谈中提及玛祖卡是肖邦作品里比较特殊的一类,是变化无穷的。即便能够弹好肖邦的其他作品,也未必可以很好地演奏玛祖卡)和波罗乃兹,这些波兰传统节奏的乐曲并不好驾驭,对演奏者的考验同样不仅仅局限于过硬的演奏技术。

所以我要下大功夫,深入文化去准备。这相当于是融入一种文化,在整个音乐艺术的处理方式选择上做更多论证,而不是跟着感觉走。”

正在制作中的新专辑,郎朗则全部选择了法国作品,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张全是法国作品的专辑。“最近我总是去巴黎,更多地感受了法国不同时期的作品,诸如法国的浪漫派、印象派、现代派,等于在我的新专辑里有横跨法国三个乐派、近150年跨度的作品。”

此外,他尝试重新发现新的作曲家,特别是杰出的女性作曲家。已经有5位女性作曲家的作品被收录在他即将于明年问世的新专辑里,这样的尝试对郎朗来说亦有着与时俱进的意义:

我觉得这是一个要消除所谓性别不平等、种族不平等观念的时代,如果我没有这个层面的认知和行动,作为中国人,怎么能谈在古典音乐领域的影响力呢?”

行至巅峰,郎朗比任何人都警惕自己会懈怠。

5% 与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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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的演出上合作双人花样游泳运动员,在莽山奇幻太空演奏会上与琵琶演奏家方锦龙中西合璧,与很多古典音乐家不同,郎朗是一个活在当下和未来的人。每一次的跨界合作都被他视为寻找灵感的良机,“和流行音乐人合作有一个好处,我可以编曲子,如果是莫扎特、贝多芬,弹错一个音可能半夜他们就来抓你了。(笑)古典音乐演奏可以弹出很多不同的感觉,但音是不能变的。包括和法瑞尔(注:法瑞尔·威廉姆斯,嘻哈、摇滚乐队N.E.R.D主唱)合作也是,可以和乐队和上就可以,这些在音乐上自由发挥的空间在纯古典音乐的世界里是不敢做的。”

郎朗的跨界合作名单上除了流行音乐人,还有来自各行各业的艺术家,但这样的“自由”在他的音乐世界只占据5%的时间份额。在这5%的时间里,他追求的是在音乐上志同道合的朋友,是高品质的合作。但书归正传,他要把95%的时间投入到古典音乐的世界和钢琴的88个黑白键里。

疫情结束,演出接踵而至,他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舞台上。有时候是和世界级的音乐家,有时候是和冉冉升起的新星,有时候是和尚在成长的孩子,“这一年多我也没上什么电视节目,因为我希望更多地去好好设计纯(古典)音乐的部分。跨界合作不是我的初心,现在的我还是会把时间留给纯的古典音乐、中国音乐”。

尝新与深耕专业,后者永远是郎朗做音乐的核。

生活里,

音乐家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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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朗形容自己的生活是“与音乐生涯深度绑定”的生活。世界级的音乐家,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是他现在要努力平衡的生活状态,所幸一切都处于很好的平衡中。

大部分时间,妻子吉娜和儿子会跟着他一起踏上巡演路。欧洲、北美洲……年幼的儿子即便不能每一站都跟在身边,他也尽可能地要和孩子多一些相处的时间,让孩子感受自己工作的氛围。好像之前录制综艺,他也觉得做节目可以让自己和家人(妻子)相处的时间会多一些。和家人在一起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大部分时候,他会在上午陪儿子玩小汽车,下午奔赴排练厅练习。

“他现在爱上了莫扎特C大调奏鸣曲,每天要我给他弹。而且必须是莫扎特,如果他说莫扎特我弹了别的,他就会强调要莫扎特。然后我弹的时候,他会跟着节奏跳。以前他喜欢三拍子,现在他喜欢四拍子,小孩子总是在变化的。但他也喜欢我小时候一些动画片的音乐,比如,《变形金刚》。”

现在的郎朗,生活中很少有能够称之为“难题”的东西。一定要说的话,如何让古典音乐破圈算是一个。时至今日,古典音乐仍旧是小众门类,是没有广泛渗透到日常生活里的艺术体系,对专业人士来说,向更多人普及它需要更接地气的讲解,需要提升语言能力和技巧。郎朗正在努力掌握这个语言能力,以及营造让更多人体味古典音乐之美的环境和氛围。

他需要时间,

时间终将站在他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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